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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动摇微风发(下)(1 / 2)

第十六章动摇微风发(下)

“西厢房僻静些,我想姐姐你一定喜欢!”

“有甚么事就派底下人来叫我!有甚么不满意的尽管跟我说!”

“姐姐你肯赏光真是再好不过了。”

夜已深了,幽幽地透着黄光的纱窗之上投出她孑然的身影。枯坐灯下,回想起那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当真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的王妃那般好,好得叫人移不开眼,叫人不忍伤害。白璧无瑕,冰雪聪明,樱口抹蜜,笑靥如花。他眼中的江山可就是因她而失色?他们之间,并非举案齐眉的恩爱敬让,而是比翼双飞的洒脱自如;并非如胶似漆的亲密炽烈,而是水乳交融的谐和融洽。说不上,究竟是艳羡,是妒恨,还是触动?

当初太子妃找上她的时候,为什么答应了下来?是因为不甘葬送这花样年华、老死宫中?是因为记忆中的他是这偌大的建康城中唯一的温暖?还是因为眼下的他只差一步便能登顶紫禁、号令天下,她想助他一臂之力,亦望此生享尽荣华?如此种种,已然辨不分明了。

她曾设想过,再相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当知道她终于成了他的人的时候,他的脸上该有几分欢喜?只是没想到,她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愧疚,只有愧疚——他甚至没有开口对她说只言片语,满面冰霜只有在面对那个女子的盈盈笑脸时,才会有片刻融化。

想来是她料错了,雕刻年轮的刀如此锋利,她早已不是当初心口如一的二八佳人,又怎能奢望他的心意一如情窦初开的少年时?可这心口为何塞满了那许多的不甘,那凝重的失落?

她不肯信,不愿信,往事犹历历在目,他当真对她半分情意也无?当初的她闪闪躲躲、支支吾吾,没有将一颗心交付于他,觉得不该,觉得不配,觉得不敢……不该将那朦胧的爱恋转付羽翼未丰的他。不配以那卑微的心意攀附前途无量的他。不敢用那满心的期待重现转身远去的背影。

幽居东宫多年,她闲时便研读诗书,却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常常念起他,心中仿佛隐隐有着星点曙光,想读懂他写过的诗,想听懂他说过的话。原以为心已有所属,却终是对这个吟风弄月的毛头小子动了心。而今,她已不是当初那个胸无点墨的丫头,不是当初那个无才是德的侍婢,却在最接近他的时候,错过了吗?

不!

愧疚也好。“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世间哪得痴情汉?这世上本没有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既然他给予的爱这般轻变易逝,再刻骨的依恋也不过是一时眷顾,她为何不能做这取而代之的下一人?哪怕,哪怕一席之地也好。

至少他们之间还剩下些什么。

至少他是不敢看她的眼,而不是不屑看她的眼。

至少她已得偿所愿,所剩不过一条贱命,一搏而已。

……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怨歌行》

入夏之后,空气之中掺杂了几分烦闷,仿佛透不过气似的。园中绿树成荫,抵挡住灼热的光束,倒是难得的一片清静凉爽之地。只是萧昭业无意久留,匆匆穿园而过,径直往园子那头太孙妃的簇嫤苑而去。瞥见假山后女子单薄的身影一晃,他皱皱眉,刚要回避,就听见她楚楚道:

“采婕见过公子。”

公子?好些年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了。是了,当初是他仗着主子的身份,硬要她改口,不称“王爷”,而唤“公子”。当时的她拧着秀眉,既怕没上没下乱了尊卑,又不敢忤逆犯上为命不从,左右为难的样子惹得他得意地放声大笑……

“平身。”顿住脚步,萧昭业轻声说罢,又目不转睛地向前走去。

“太孙请留步!”她咬着唇,在后面喊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索性不要叫她断了这心思才好。

这样想着,萧昭业开口道:“本王尚有要事,若住处上有甚么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可以去找阿奴。”

“采婕遵命!”她强笑道,“太孙这是要往簇嫤苑处理要事?那与采婕倒是同路了。”

萧昭业暗悔自己方才一时疏忽、口不择言。怎么不叫她有事去找那个肥头大耳的总管呢?现在去也不是,回也不是,怎么像被人捉住了把柄那般窘迫?

“哦,原来如此。”他轻轻点了下头,随即健步如飞地继续向前。

霍采婕硬着头皮,将莲步迈得飞快,才勉力赶上,循着礼节跟随在他一步之后。

“敢问太孙要往簇嫤苑见何人?”

“自是去见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