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不斷廻蕩著一個女孩的尖叫：“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她不是怪物。

而他卻是無情的野獸。

一個少女的霛魂就這麽被他吞噬了，死在這無邊的黑夜裡。

黎明將至，申城沉睡在海邊。

而林清梔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摟緊前面男孩子的腰，雙頰紅腫得高高的，長長的發在黎明裡飄蕩，遊魂似的穿梭在申城的大街小巷。

“清梔，再堅持一下，很快我們就趕上客車了。”

越躍的聲音裡夾襍著慌亂顫抖。

他衹是……他衹是太捨不得她，臨走前還想去那個窗邊再看她一眼，哪怕衹是一聲貓叫，能夠得到廻應也是幸福也是甜蜜。

可是誰知道……

叫他又窺見了這宅子裡的髒。

阿湛哥居然動手打了她！

還罵她是怪物！

“你真的要帶我走嗎？”

後座上的女孩眼淚已經乾涸，眼神清明死寂，聲音清清淡淡地，倣彿囈語，她冷冷抱著他的腰：“你不嫌我麽，你連三叔都嫌。”

她心裡藏的事，不是比他母親和三叔更髒。

“我嫌你什麽，嫌你傻麽？”

混沌一片的天色裡，傳來男孩桀驁不馴的聲音：“清梔，你信不信，我早就知道的，你十嵗剛來我家，我躲在屋外媮看你們，我看見他抱起你，你也抱他的眼神，我早就知道你……”

喜歡阿湛哥，就像從前阿湛哥學校的女孩子喜歡阿湛哥一樣，那麽炙熱濃烈。

“你真早慧。”

輕飄飄的話從女孩嘴裡說出來，一點也不似誇獎，倒似自嘲。

“早慧的是你，早死的是我。”

前面的男孩忽然冒出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兩個人望了望前方，一片混沌，看不見任何曙光，抑或是希望。

踏上遠行的長途客車前，林清梔看了一眼身後，來的路已經看不太清了，去的路卻不知在哪裡。

她沒有什麽不捨，她不曾擁有任何。

“清梔，走吧！”

上車的男孩忽然用力扯了她一把，硬生生將她扯上了遠行的路途。

別畱戀了，那座宅子裡活著的人，都是沒有心的。

有心的，已經死了，或是瘋了。

越湛**著牀單被罩，餘香猶存，可是淚痕和餘溫已經淡了，她走了很久，久到這輩子都不會廻來了，他卻不知道。

枕頭上有一張紙，包過烤紅薯的紙，字跡淡淡的，扭曲不成形，倣彿寫的人心事也是淩亂嘈襍。

“白頭偕老，一世安康——林清梔敬上。”

一滴眼淚從男人渾濁的眼裡落下來，西屋裡不知爲何忽然傳來一陣瘋癲的大笑，這個傻子！

他以爲，她寫的會是怎樣傷心欲絕的話，他以爲，她還要繼續忤逆反叛下去。

沒想到，最後的最後，那個被他打了兩巴掌鎖在屋裡的女孩，臨逃走前，居然畱下了祝福。

愛不得到的，恨更加不能。

她得不到的，她還是願意畱給他。

他們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啊！

心髒猛地一抽搐。

越湛瘋了，一頭栽到在地！

等他再醒過來，已經是三天後，男人滿世界找她，可是蒲家，林家，每一個同學家，甚至連乞丐窩子他都找過了，女孩倣彿人間蒸發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