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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1 / 2)





  有顷,苏秦抬头问道:“先——先生,雨——雨公主出走了,秦——秦人岂——岂肯甘——甘休?”

  琴师抹把泪水,长叹一声:“唉,大周室,该没的没了,该走的走了,他们不肯甘休,又能如何?老朽方才得到音讯,那些秦人,自行拔去营帐,悄悄退去了!”

  苏秦似也放下心来,望着琴师道:“先——先生,您——您这是——”

  琴师哽咽道:“适才宫正招呼老朽,要老朽为娘娘亡灵奏琴安魂!唉,娘娘爱听老朽所奏古韵,特别聘请老朽为宫廷琴师,还要老朽教导两位公主习琴。不想今日所奏,却——却为永——永诀!”

  苏秦恨道:“秦——秦——秦人实——实在可——可恶!”

  琴师拿衣袖擦擦眼泪,摇头叹道:“唉,世道如斯,徒唤奈何?”再次揖礼,“老朽就此别过,宫中与娘娘永诀去!”

  苏秦回一揖道:“先——先生慢——慢走!”

  琴师登上轺车,正要离去,苏秦忽然想起一事,追上一步问道:“请问先——先生,可知张——张士子家——家住何处?”

  琴师沉思有顷:“照名册所记,当是河西少梁东郊,叫——叫做张邑!”

  “谢——谢过先——先生!”

  琴师拍拍脑门,连声说道:“糊涂,糊涂,当真是老糊涂了!方才喊住士子,原为一桩大事,差一点竟又误下了!”

  听说是大事,苏秦也是一怔,正自纳闷,琴师已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交与苏秦:“有人托老朽将此锦囊转交士子!”

  苏秦赶忙拆开,从中摸出一块丝帛,上面却无他语,只有一个口诀:“欲改口吃,歌唱吟咏;若欲根治,云梦山中!”

  苏秦见是治他口吃的,内中一阵狂喜。这些年来,最最让他揪心的莫过此事,突然有人能够根治,岂不让他喜出望外?

  苏秦收起锦囊,朝琴师深揖一礼,问道:“请——请问先——先生,可知此囊是何——何人所——所托?”

  琴师不无伤感地凝视苏秦,许久,摇头叹道:“唉,时也,运也!苏士子有此机缘,老朽恭贺了!”

  苏秦大是诧异:“机——机缘?恭——恭贺?这——这——先生从——从何说起?”

  琴师竟不答话,复叹两声,扬鞭而去。

  苏秦手拿锦囊怔在那儿,满脸错愕。

  却说小顺儿读过张伯急信,将张仪放上马车,取道崤关、函谷关、阴晋一线,急奔少梁而去。张仪一觉睡到次日,酒劲醒来,将张伯书信再次读过,又哭一场,催小顺儿赶得再急一些。小顺儿快马加鞭,夜宿晓行,因函谷关山路难走,途中又遇雷雨,马的脚力也不够,连行七日,方才赶回家中。

  马车在张家大院前戛然而止。张仪急急跳下马车,拔腿冲向大门。

  然而,他刚刚冲到门口,就被一个持枪的秦兵一把扯住衣领,猛地朝后推去。张仪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

  张仪爬起来,这才看清大门旁边多了两个秦兵,怒道:“你们为何在此?为何不让我进去?”

  一名秦兵眼睛一瞪:“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发起横来!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张仪抬眼一看,门上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大秦官大夫崔府”。

  张仪怒不可遏:“什么官大夫?这是我家!!”

  两名秦兵皆是一愣,互望一眼。另一秦兵问道:“你是何人?”

  “本人姓张名仪,前往周室求学,听闻母亲病重,特地返家探望!”

  那秦兵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哦,知道了,知道了,原来你就是张家的那个小子!小伙子,告诉你吧,二十日前,这儿已是官大夫府,不是你家了!”

  张仪震怒,大声责骂:“你们这群强盗,为何霸占我家?”

  那秦兵冷冷一笑:“霸占你家?我告诉你,此地本来就是老秦人的!我家主公已经查实,你家本住安邑,六十年前,你祖父张炎随强贼吴起强霸河西,在此建邑安家。鉴于张炎只是幕僚,尚无血债,我家主人特许留下你家老小性命,至于田产家财,尽数抄没,你若识相,就滚回安邑去吧!”

  张仪气极,冲上去又要理论,小顺儿急走过来,死活拉住张仪,拱手说道:“请问军爷,老夫人现在何处?”

  那秦兵指了指左侧不远处原是家奴住的一片矮小房子:“你们可去那里看看,或能知晓!”

  小顺儿两手拽牢张仪,转身走向马车,正欲吆马,一个秦兵道:“两位且慢!”

  二人顿住。

  那秦兵直走过来,看一眼小顺儿的马车:“这辆马车可是你家的?”

  张仪硬起脖子,朗声说道:“当然是我家的!”

  “既是你家的,没收了!”话音落处,那秦兵招呼另一秦兵过来,不由分说,拽过缰绳,夺过小顺儿的鞭子,朝院里赶去。

  小顺儿急了,跳起就要争夺,张仪冷冷喝道:“让他们拿去吧!”

  小顺儿恨恨地跺了一脚,随张仪转过身子,朝那片矮房子走去。走到近前,早有人认出张仪,引领他们走至一个十分破败的院落。小顺儿敲门,老家宰见是张仪,不及见礼,急急说道:“少爷,快!”

  张仪带着哭音:“张伯,娘呢!”

  “快,夫人在屋里,单候少爷您了!”

  张仪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哭叫:“娘,仪儿回来了!娘——”几步跨入屋门,一个婢女引他急到里间。

  这是个败得不能再败的院落,即使是家奴,也早不住了。全是草房,主房屋顶上还有一个大洞,阳光从洞中射进,满屋子都是亮光。靠墙的土坑上,张夫人躺在一张破草席上,奄奄一息。

  听到张仪的喊声,张夫人在奴婢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声音微弱而颤抖:“仪儿——”

  张仪急走几步,扑倒在土炕前,埋头于张夫人身上,泣道:“娘,娘——”

  张夫人吃力地伸出手来,颤抖着抚在张仪头上:“仪儿,娘……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张仪泣不成声:“娘,是仪儿不孝,回得迟了,娘——”

  “仪儿,娘……不怪你,是娘不……让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