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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拨云见日•俜伶仃(2 / 2)


冯峥突然站起身来,抱拳在手,审慎地盯着赵普:“相国此话当真?”

“当真。”

冯峥当即双膝跪地,伏拜道:“下官恳求相国庇佑!”

赵普波澜不惊地抬了抬眼皮:“起来罢。将事情说清楚。”

“小人在地方为官时偶然结识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姑娘。说来惭愧,本是顾惜她一介弱质女流,心有不忍,多加照拂了些,岂料日久生情。五年前,她想来汴梁居住,下官便想法子调入京中为官。下官本无心党争,只求明哲保身,晋王……晋王他笼络不得,竟将这姑娘囚禁了去,逼下官为他办事。这一囚禁,便是五年之久。下官失德,为了一己私情而听命于晋王,这些年昧着良心做了许多错事。这一切皆是下官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尤,万望相国莫要迁怒旁人。下官不求相国开恩宽恕,只求相国将那姑娘救出囹圄,下官来世做牛做马,报以相国深恩!”

“日久生情”四字在赵普的心头上反复摩碾,宽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你如何识得这个姑娘、因何来了汴梁、晋王为何囚禁了她……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与本相交代清楚!”

“此事需从六年前说起。当时小人还是豊县县令,几个山人报信到官衙,说他们前几日救了一个坠崖的女子,那女子挂在崖底的树上,除却那腿骨因下坠冲撞而折之外,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竟多是刀剑新伤。养了几日,人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对过去的事却是半分也记不得了。”

“你说她,失忆了?”赵普喝问道。

“正是。寻不到她的家人,下官只得将其接到官衙暂住,因其孑然一人,阖府上下皆唤她俜姑娘。因怜生情,却是下官一厢情愿了。又过了数月,一日,她在书房中见到大宋舆图,回去后便茶饭不思。拙荆劝问之下,方知她心向汴梁,想来看看大宋都城是怎生模样。下官早年与四皇弟有过几面之缘,便觍着脸求四皇弟举荐下官入京。初到京中,下官兢兢业业,与晋王亦无来往。后有一日,下官携家眷并俜姑娘出游之时偶遇晋王,此后他便一心笼络下官为其所用,下官婉拒之下,他竟派人趁夜从下官府中劫走了俜姑娘……”

冯峥气得胡须发颤,当初的震悸与愤慨齐齐涌上心头。

赵普已然探知了大半前因,必是赵光义见到皇甫罗的这张脸起了疑心,确认她的身份后,以之奇货可居,便假借掣肘冯峥为由,将她长久地拘禁起来。

五年!她这五年被锁在一方小院子之中,是怎样过的!他心中早已怒不可遏,还是强按下火气,沉声道:“说下去。”

“晋王说,只要下官尽心办事,他自会保俜姑娘周全。相国明鉴,下官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实在不敢与之相抗,故才昧着良心成为了他的走狗。”

“你这番说辞却是坦诚,”赵普冷笑道,“冯大人对那位俜姑娘当真是情深义重,竟肯让她被困桎梏五年之久!”

冯峥一愣,遂解释道:“相国有所不知,俜姑娘生性少言寡行、深居简出。住在舍下时纵是热闹,也鲜见她露出欢喜的神色。现下她住在城外,下官每半月前去探望一回,那宅子虽冷清了些,但衣食奴婢一应周全,比之寒舍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大人倒是坦然。”赵普且压下胸口忿然,“本相还有一事要问你,年前,你可曾奉晋王之命,通过南下船队传信给江南国的张奉洵,命他调换郑王李从善的上书,以坐实林仁肇叛国之罪?”

闻言,冯峥先是抖得跟筛糠似的,后又念起他眼前的乃是大宋的宰相,当初陷害林仁肇本就是皇上的意思,他们不过添把柴火罢了,故而大着胆子回道:“确有此事……”

“这些年,晋王就是通过冯大人传下信去吩咐张奉洵做事?”

“正是。”

赵普微微颔首,转而道:“还请冯大人莫要见外,且在敝府暂住一日,待事情了结,本相自会命人送大人回府。”

冯峥自是敢怒不敢言:“下官谢过相国。”

此边事了,赵普又紧着去了趟赵光美府上。幸而时候尚早,还没到这位风流贵公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时辰。

“相国说那冯峥啊!不错,是本王向皇兄举荐的他。前些年本王有意修仙,听闻那豊县翠玄山上仙气繁盛,偶有仙人出没,故而孤身前去、诚心以求。怎料山路偏折,竟给困住了不得下山。是那冯峥带人寻到了本王,算是个救命之恩罢。本王曾许他一个心愿,又过了两年,他书信一封,求本王举他入京做个小官。这本算不得甚么难事,便遂了他的意思。怎么,可是出了甚么岔子?”

赵普推说这冯峥办事牢靠,正考量着能否委以重任,便谢过赵光美,告辞了。

赵普与林卿砚定下两日之约,本是给自己饶了些时日的。如今事已查明,自是宜早不宜迟。今日午时,林卿砚与赵攸怜二人已在赵承煦的安排下秘密迁往城外梅居住下。

轿辇摇晃,赵普扶着额角道:“承宗回来了吗?”

轿外随从隔着窗格,毕恭毕敬道:“早间大少爷捎口信回来,说是今日申酉之时抵达。算算时候,再有半个时辰便该进城门了罢。”

“派人通知承宗,就说我身体欠佳,往梅居泡汤休养,让他直接到那里拜见罢。”

“是!”那人领命,吩咐轿夫道:“往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