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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1 / 2)





  “她的支撑腿几乎没有移轴!”舒涵注意到这一点,“手臂也没有变形!”

  这段编排最出色的地方在于,白天鹅并没有被黑天鹅的光芒掩盖,当挥鞭转到达一半时,白天鹅身姿矫捷地出现在黑天鹅周围,漂亮灵巧的捻转环绕,白色掩映高速旋转的黑色,两个人在白炽灯下的演出竟让这平淡无奇的训练场生出了真正演出般的视觉效果。

  旋转结束,何翩然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把自己逼到极限的酣畅淋漓感受了,配乐结束□,接下来是缓冲的一组舞蹈动作,她们把冰舞中图形舞的元素编入,两个人始终形影不离地滑行,却互不接触,对峙中白天鹅始终是示弱的一方,黑天鹅步步紧逼,步伐更复杂,速度更快,躲闪的白天鹅舞姿曼妙,与黑天鹅的强势形成鲜明对比,凄美无助。

  何翩然并没有太多表情,她有时只是笑,笑得有点轻佻,又有点漫不经心,可越是这样,蔑视与玩弄的感觉就越明显,再加上肢体动作的设计,她时不时突然加快速度滑到许伊身前故意挡住她的去路,又在许伊躲开后再绕回来纠缠,压迫感如影随形,何翩然希望黑天鹅不只是邪恶,而是一种恐惧。

  音乐接近尾声,黑天鹅扬起翅膀终于玩腻了游戏,扬起翅膀要置白天鹅于死地,而这时,王子来到了池塘,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爱人,解除误会。诅咒被真爱破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倒影在水波之上,第一次,天鹅公主迎着阳光依旧保持自己美丽的人形,再没有羽毛和绝望,没有日复一日在恐惧中的等待,她微微倾斜身体,像是靠在王子的肩上,而象征罪恶的黑天鹅因为魔法被破解而崩毁,音乐终止,与开场动作刚好相反,白天鹅站立着,黑天鹅匍匐着,正义战胜邪恶才是最美好的浪漫。

  这个结局两个人曾经考虑过很久,那天她们看的演出里,俄罗斯圣彼得堡基洛夫芭蕾舞团采用的是经典结局,就是悲剧结局:王子和公主一起被恶魔与黑天鹅召唤出的浪涛淹没,双双逝去。但同时,天鹅湖还有一个结局,那就是现在她们的这种,王子的真爱破解了魔咒,天鹅恢复公主的容貌身形,恶魔与黑天鹅死亡。

  论悲剧色彩,后者当然不如前者,但是为了这种冲突的戏剧效果,开场与结尾截然不同的前后呼应,两人还是选择了后者。

  滑完这么一整套,何翩然觉得腿都酸得不行,她从冰面上喘着气站起来,踢了踢腿,酸胀酸胀的,很难受,但是也很过瘾。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想的?”

  队友的掌声中,凌凯笑着开口:“真是绝了。”

  “你看,我说没问题吧!”许伊用胳膊肘捅了捅何翩然,笑得有几分得意。

  何翩然原本是想自娱自乐,再加上提升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力,却没想到反响竟然这么好。

  “我说你们两个不如商演用这套节目,以后保准邀约不断!”袁铮手掌都拍红了。

  “我和风扇说好了!要真是行得通,以后我们就当搭档,专门编舞和教练,你们看怎么样?”许伊一只手直在何翩然肩上,笑嘻嘻地问。

  何翩然也笑了笑。

  这是她第一次想到退役后的事情,就算真的要告别冰场,她也无法割舍花滑,所以,这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

  ☆、第72章

  舒涵又让何翩然和许伊滑了一次,这次她用冰场边拍摄训练视频的摄像机给录了下来,说要拿给陈教练看看,何翩然怕被说不好好养伤不答应,最后还是被许伊说服。

  果然,陈教练看过后把她叫到办公室狠狠训斥一顿。

  “就知道看眼前这点事儿,挺大个人了都不知道长远考虑吗?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有年纪,参加两次奥运会不是问题,但退役后呢?你的身体不要了?那你怎么不去打兴奋剂参加比赛呢?”陈教练声色俱厉,显得十分严肃。

  何翩然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低声说:“兴奋剂会被检查出来……”

  “要是检查不出来你就敢用了?”陈教练一口气没上来,觉得眼睛都花了。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违禁药我怎么敢用!”何翩然确实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顺嘴一说而已,她赶忙解释,连连摆手。

  “我看你下次为了成绩好就要喝酒上了吧?”陈教练从没想过认真训练的队员竟然比其他的都更让他操心。

  “也不是没有想过……”何翩然实话实说,可见陈教练看着她一脸几乎心脏病发的表情,赶紧摆手,“之前和朋友开玩笑说的,我哪敢!”

  “你啊……”陈教练叹口气,“你还不知道真正可怕的伤病是什么,疲劳性的损伤有可能断送你的前程,甚至断送你的一辈子!如果这些伤病在比赛时突发,会让你得不偿失!”

  “可是比赛时的话,注射可的松也能熬过去,毕竟现在科学发展……”

  “闭嘴!”

  这是陈教练第一次对何翩然发火。她本以为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在一个职业运动员的生涯里,几乎每个人都会注射不少于一次的可的松,特别是体操跳水一类的运动员,何翩然对这件事看得很开,如果真是伤病到了不行必须上场的时候,可的松作为一种皮质素和激素类药物可以刺激肾上腺素分泌,达到显著止痛效果,随着医学的发展,这种药物被用来治疗一些顽固的病痛,比如风湿性关节炎。

  所以这在运动员中,也是很正常的镇痛类药物,并不是兴奋剂也不是什么禁忌药品,何翩然不明白陈教练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但她本能觉得自己做错了,十分愧疚,赶忙道歉:“教练……你别生气,我听你安排,不会滥用这些你不让我用的药物的。”

  听她道歉,陈教练的语气缓和不少,他又说了几句嘱咐的话,随后让何翩然回去做基础练习,自己则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膝盖随着外面今冬北京的第一场雪缓缓坠落而隐隐作痛。

  “教练?”余悦敲门后走了进来,“怎么?我刚刚看见翩然,她好像挺害怕难过的样子。”

  陈正歌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把刚才的事告诉给余悦听,最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这么听话懂事的学生哪个教练不百依百顺,偏偏我还那么苛刻要求她。可我总担心她对花滑的爱有一天会伤到她自己,你说我算不算杞人忧天?”

  “不,不是的,”余悦曾经也是陈教练的弟子,退役后成为教练,她快步走到陈教练身边,柔声说道,“翩然不知道你的膝盖是因为当年带伤比赛过量注射可的松才股骨头缺血性坏死,也不知道可的松的隐藏危害那么大,你是在为她的人生考虑,我相信她那么懂事,一定会明白的。”

  窗外大雪静默无声,几个打打闹闹的学生经过在雪白的地上留下一串黑色脚印,很快,落雪再次覆盖这些痕迹,铅灰色的天空下一幢幢教学楼陆续亮灯,冬天让校园总有种萧瑟的寒意。

  “如果我只是个教练,只看重成绩,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陈教练转过身,继续盯着落雪,声音显得格外疲惫,“可我不只是教练,我还是这队里所有队员的父亲,我必须要对他们的现在负责,更要对以后负责,我没办法想象将来他们随便哪个人像我一样老了后要忍受这么多的痛苦,特别是翩然,我不是无法想象,而是不敢想象。”

  “我看啊,这队里其他人只能算你的干儿子干女儿,只有翩然才算是你亲生的,有时候我这个已经当教练的都嫉妒她。”

  余悦故意说轻松的话逗陈教练开心,陈教练果然露出一丝笑容,“你不知道,我刚见到她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眼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熟,她每年在我身边的时间比和家人在一起的要多得多,特别是她越来越努力越来越认真,我就越来越心疼她,这种感觉只有为人父母才能体会吧!你想想,我的那些干儿子干女儿我都舍不得让他们吃苦头,这个‘亲生’的我又怎么舍得让她为了荣誉就失去健康?”

  “我觉得翩然是知道你对她好的,只不过在花滑这件事上她太执着太钻牛角尖了,给她点时间吧!”余悦安慰道。

  “你不知道三年前世青赛时候的事,我那么紧张她却那么冷静,那时候她才十六岁啊,还是个孩子,自作主张就把跳跃换了,明明累得气都已经喘不匀,却还是坚持不肯降低难度,那时候我就想,她性格太倔,说不定慢慢长大就会好了,可是这三年她反而变本加厉,还背着我偷偷去练阿克谢尔三周!”说到这,陈教练气得皱起眉头,“袁铮也是助纣为虐!早晚我要好好罚一罚他们!”

  “好好好,你罚翩然加练她还求之不得呢!”余悦噗嗤笑了出来。

  “唉,也对……”陈教练挫败地叹息。

  ……

  这两天,何翩然再也不敢偷偷跑去冰场和自己偷偷加练了,她老老实实按照陈教练的要求保持身体足够的休息,尽管经常心痒难耐,但根本不敢去碰冰刀,她一直是把陈教练当成亲人长辈的,甚至可以说就是她的家人她的父亲,尽管心中有疑问,尽管心中有不平,她还是选择听从他的安排。

  中国站开幕在即,这次比赛是在沈阳开战,那里比北京还要冷,陈教练吩咐让所有人都多准备点衣服,注意防寒,别到了比赛再感冒,结果许伊没出发就得了伤风,好在影响不大,可以参赛。

  何翩然直到比赛前一周才开始正常训练,陈教练专门找到她耐心解释再加上安慰,生怕她因为之前的事和自己疏远,何翩然当然不会,虽然想起来还有点后怕,但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

  结果没想到在北京机场候机的时候,刚好遇到俄罗斯队在北京转机,两个队伍居然搭同一班飞机去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