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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事无补(1 / 2)





  你有没有见识过生命逝去的苗头?

  也许阮萝有的。

  只她现在陷入无边晦暗,手抓不起来,眼也睁不开。仿佛一缕魂魄离了身子,飘飘荡荡,跌跌撞撞。又像是忽回了北平,路边简陋的戏台上还有上了年岁的旦角独自唱着《春闺梦》。

  北平戏曲氛围更浓,路过哪条街,都能听得到咿咿呀呀的唱腔。那时候为生存日日发愁的阮萝,哪成想此后会爱上个戏痴的周之南。

  她一点也不怀念当初北平的日子。可似乎身处混沌,下意识的就往出身地去梦,真是折煞人。

  李自如赶忙过来,还带了李清如。掀开被子,是少女遮不住的细长白腿,更怖人的是浸了半床的鲜红血液。

  他不肖多想,“应是小产了。”

  周之南提他领子,咬牙道:“我日日吃药,晕了两次,你告诉我她怀孕?现下还小产?”

  伸手挡了要拉人的李清如,满脸严肃,“之南,冷静些,我先看小姑娘怎么样了。”

  他深吸气,眼眶充血的红,低声说了句“抱歉”,松手退后了几步。

  李自如又号了脉,眉头皱得很深,还是决定带人去医院。周之南摇了电话给韩听竺叫了人,风风火火去了家私立医院,拒了要上前的医生,李自如亲自换衣,准备手术。

  他当年在国外学医,闲暇时观摩过妇产科的一些手术。女子流产过后,子宫里尚有余留,不清理干净日后免不了发炎之类的毛病不断。

  更难说再怀孩子。

  他虽没亲做过,但现下周之南信不过任何人,且上海虽民风开放了些,这方面的技术还未普及。只有他可以。

  进手术室之前他胳膊肘推了周之南,轻松笑笑,“放心,她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晕过去,一会就醒了。”

  可他怎么能放心。

  现下脑子一团乱,捋不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明明下午刚打消的怀孕可能,怎的晚上就小产了。

  韩听竺带了人来包住整个医院,吓得人心惶惶。如今上海滩最可怖的除却日本人,便是帮会这些凶煞了。

  走廊里寂静无话,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声音,周之南忽的唤了两个人,“去步高里,把赵白杨绑了送到周宅。”

  他说的是抓药的小厮小赵。

  韩听竺坐在他旁边,贴心递了盒大前门香烟,周之南没完没了地抽,不多会地上就一堆的烟头。

  全然忽略医院禁止吸烟规定。

  直到口干,李自如出来,后面是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的阮萝。

  见李自如点点头,他差点没忍住眼泪流出来。

  涩涩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韩听竺遣了部分人回帮会,教司机开车同去周宅。陆汉声也得了风声赶来,一时间周宅好不热闹。

  晚上十点钟,厅堂里亮的晃人,是比午夜霓虹还刺目扎人,沙发上皆是上海风云人物坐得满满当当。

  周宅仆人被叫来“观礼”,周之南今日要行家法。

  小赵被韩听竺的人扯上来,还呈上了当初他在程记抓药的单据,说是在他一件忘记洗的旧衣兜里发现的,上面日期正是年前那两日。

  周之南声音冷的渗人,“这是作甚的?”

  那小赵紧张,磕磕绊绊地说不利索个话。

  “这……这这这是……给我姆妈抓药的单据。”

  又过来了个手下,按住小赵一只手,先前那个从口袋里拿了把匕首,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小赵大叫一声,还要被打,责令他销声。一节手指落地,李清如抿嘴偏头,眉头微皱。阿阴倒是不像她那么不自在,只靠在韩听竺的肩头有些精神不济。男人们自然更加见怪不怪,表情淡淡的,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兔子。

  “自己说。”周之南懒得同他废话。

  那小赵哭红了眼,想捂着自己手指又不敢,开口承认:“我年前……打李医生那回来……摔坏了两副药……就近……就近……在程记药房补的……赶上程老板巡店……还打了招呼……”

  他又赶忙加一句,“是我自己抓的……他们没见过方子……”

  程山。

  又是程山。

  周之南面色愈沉,顿了许久。

  “梅姨,明日给他姆妈送些钱。”

  梅姨应答了声。

  韩听竺觉得血腥味有些重,微微皱了眉头道:“拖下去处理罢。”